玄菟寅虎

【朱白RPS】对手戏

58-3

“第四十集第二场第一次,Action!”

为着这场戏,灯光师调了半个月的色温。

如血残阳,既要凄然,又要温情,最后转为枯燥的昏黄——灯光师对着美术和导演给出的这段描述险些抓秃脑袋,给了上百个灯光颜色方案,陈振仍是摇头:“不对,还差点儿。”

最后找了后期的人,熬了两个通宵,根据布景,演员站位和环境建模,导演指着其中一个猛拍大腿:“这对了!”赶紧叫了灯光师来,“好好看看,就要这个颜色!”

十数组颜色不同的照明灯被高高吊起,当光线落在油亮的深褐地板上,反射出温暖的橘红,拍进镜头,却出现有别地板反光的微黄,导演舒了口气,略点头:“这才像样。”

演员一坐一立,已经彻底进入角色,被吊杆话筒收入的原声经由光纤传输同步到导演的耳机当中:“眼下,我军虽军威赫赫,但军将们征战百日片刻不停,已近强弩之末,如何穿缟!”

在侍卫的帮助下卸下重甲的晋王闻言不过回首淡淡看了眼立在堂下的人,再回头,声调不见起伏地吩咐:“传孤的话,法曹司这几日将军士功劳算清,不得徇私作假,否则孤饶不得他们!”

低首垂手的侍卫抱拳躬身,低喝:“喏!”

丘和眼睁睁看着晋王自顾自往交椅上坐下,早已候在边上捧着文书的黑袍文吏流水般往来穿梭,却只有行动间衣袍的簌簌摩擦声,连呼吸都细不可闻。

“睦得,”晋王瞥了眼面色僵硬的平章事使,难得好声好气同他商量:“你也是随大军出征,奔波不停的人,眼见乏透了,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

丘和硬邦邦地撩起眼皮凉飕飕地看他一眼,不大客气地开口:“臣只怕一走,大军开拔,追之晚矣!”

陈厉哑然失笑,“难道孤还能扔下你吗?”不待最亲近的文臣说话,又笑了笑,只眉眼间未落太多笑意:“睦得是孤的左辅右弼,一刻也离不了的人,也忒自轻了。”

“蒙大王青眼,”丘和向高座上的晋王一礼,起身正色道:“简拔臣于城垣之中,臣便是粉身碎骨,也难报大王恩情万一!大王又许臣平章事使一职,更让臣惶恐,感激涕零!”

晋王神色略缓和些,点头道:“睦得的心,孤是知晓的!”

“大王知臣信臣,用臣重臣,知遇之恩,臣只能万死以报!因此,臣不敢不尽力,不敢不尽心,因此,有些话,臣知道大王听了或许不乐,甚至降罪于臣,但臣只求问心无愧,上报君恩,下保黎民——”

“睦得说得重了。”晋王揉揉额角,深深叹气,意识到这个自己相当看好的大臣,不但能力卓绝,更是一流的执拗人。他合上尚未看完的文书册子,坐正身体,面容一肃沉声道:“丘平章,其实卿家想说的,并非三军吧?”

平章事使默了默,深躬下去,再起身,神色清朗,他点点头:“如大王所言,臣所想说的,并非大军。”

残阳如血,又如稠蜜,自窗外斜斜射入,深棕地板犹如挂蜜,立在地板上的人也不免如此,夕阳映在绛紫官袍上,丝织袍服上恍如漂着金色浮光。

但这样的夕阳仍旧没能在陈厉身上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黑色常服似乎吞噬了一切颜色光亮,连带着晋王的脸上,似乎都隐隐流动着黑色雾气。

“大王才智高绝乃自天授,臣出自微寒,只得一点鄙陋浅见,却也不吐不快。”丘和看着晋王的眼睛:“自七月我军南下,一路如破竹之势,沿路州县望风而降,这是大王的威势,也是托赖……”他顿了顿,“后方百姓的呕心沥血。”

晋王默默。

“向来战兵一卒,得民夫三人供养。”平章事使语调平平,“臣听闻大王少年时即在九边军中,颇得同袍爱戴,想必知晓军中疾苦,臣猜想着,大王或对民间,也有一二分的熟稔。”

晋王声音低沉:“民间,不容易。”

丘和脸上闪过一丝激动:“大王这句话,说到臣心坎里。民间不容易,九边的民间,更不容易!但此次全军南下,九边五州黔首无论钱粮民夫,无一落后,我军在关内攻城拔寨,传回九边,民众们也是各个欢喜。”

说到此处,丘和将话一转:“但是——五州人力枯竭,也是不争之事。臣来之前,特意在五州都走了走,看了看,许多人家,撑门立户的只剩健妇,甚至许多家,只剩老幼!”他的语调日渐激昂:“臣闻听大军只稍稍修整,不日便要强渡涂阳河,兵峰直指山都关——到时候,便是我军能就地取食,但毕竟朝廷——”他瞥一眼陈厉神色,改口道:“伪朝军力未有大损,我军纵然战力超绝,恐怕胜负也在五五之间。”

陈厉不动声色:“卿的意思呢?”

丘和以为晋王已有缓意,喜不自禁:“如今秋收已过,我军浴血百日,正好借机休整,九边能稍有喘息,也能将崇延保三州徐徐消化,三州人力物力,虽说仍比不上中原腹心之地,但比五州,绰绰有余。”

晋王微微颔首:“卿家这番见识,在先帝时,比朝中许多人,已是强多了,便是现在,放在谢涵之那里,也是能进内阁的人物。”

平章事使一愣,“大王……?”

李生泽抬起头,白宇——陈厉漠然地盯着他,嘴角稍翘,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最后一抹如血残阳照在他的脸上,双唇上便仿佛涂抹血色,酷烈地开合道:“是了,想来睦得还未知晓——”

他俯身下去,盯着惊惶不安的大臣,将要说的话一字一句吐出来:“前方探子传回消息——”

晋王说:“涂阳河以北军民,都叫谢涵之撤回南岸了,至于带不走的城池村寨,叫谢涵之烧成白地。”

他嘲讽地看着面色刷白的平章事使,不再遮掩面上恶意,“丘平章,没有茂阳等地支撑,这个冬天,崇延保三州粮草,你能料理分明?”

“过!”


评论(4)
热度(86)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玄菟寅虎 | Powered by LOFTER